他这张脸，凡是见过的人大抵都很难忘却。

他是她见过除了秦皖之外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宋芷凝的泪止不住簌簌地落下来，大滴大滴，滴落在这年久失修的寝宫中。

她看着他身上数以百计的伤口，脖颈的酥麻，额头的刺痛，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为什么呢？怎么会这样呢？

她现下有无数个疑问，如今却都无从下手，也无人可问。

宋芷凝轻轻抚上了他的手，嗫嚅着：“您还记得我吗，皇叔？”

他那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回握住她的手，流出了泪。只一刹那，又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抱着头痛苦地嚎叫。

宋芷凝自觉不妙，急忙后退两步，却看到他的眸子刹那间又变得凶狠起来。他一把把宋芷凝揪住了领子拽了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早知道刚刚还不如敲晕他了。宋芷凝绝望地想。

双脚渐渐离地，她只得使出拳头用力地捶在他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上，同时又开始止不住地咳。

宋芷凝双眼渐渐模糊，意识逐渐迷离，只觉得呼吸困难。

就当她以为今天要葬身此处时，一个从远处飞来的金钱镖快准狠地打在了沈将白掐住她脖子的小臂上。

他嚎叫了一声，瞬间松了力，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而宋芷凝也顺势摔落在了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快！把那个孽障擒拿住！”

“救人！快！”

宋芷凝只觉得好不容易才呼吸顺畅，又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一时有些天昏地暗。还未等她抬起头来，一个玄色长袍的男人便跪坐在了她面前。

熟悉的檀木香扑鼻而来。

宋芷凝双眼混沌，抬头盯着他模糊的面庞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阴沉的脸。

宋芷凝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但很奇怪的是，见到他，她反倒是有些心安。

他一言未发，只是盯着她的额头，脸颊，还有脖颈，脸上愈发阴沉起来。

他的指尖依次掠过，却在脖颈处停了下来，只是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似乎怕弄疼她。

他眸色深不见底，面上阴云密布，缓缓开口道：“疼吗？”

宋芷凝怔住了。因为她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悲悯和心疼。仅仅两字，她却听到他若有若无的颤音。

宋芷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杨济安一下子把她拉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宋芷凝拍拍他颤抖的背，示意她没事。

然而不出一刻，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回彻于整个院内：

“皇上驾到——”

宋芷凝心下一沉，二人与此同时松开了抱住对方的手，对视一眼后，心下了然。

杨济安刹那间又恢复了那般泰然自若的神情，向皇帝行跪拜之礼。

宋芷凝退在了一旁，把头低得死死的，也看这样子行了个礼。

这是她第二次向他行君臣之礼。

第一次是在秦皖出事那天。

只见那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来，经过之处侍卫无不跪拜。

这时，看守清音阁的两个侍卫急不可耐地磕了三个响头：“请皇帝明查，此女自说是杨府的人，可问过杨公子才知他根本从未召过人去庆宁宫帮忙，于是这才发现是中了此女奸计，请皇帝严惩——”说罢，两个侍卫把头重重一磕，把头低的近乎贴了地面。

只听头顶传来一个如鬼魅般的声音：“爱卿，他们此话说的可为真啊？”

杨济安缓泰然自若道：“回皇上，此女确是臣的人。当时庆宁宫前殿确实缺两个安棺的人手，臣便让此女去找，只是谁知她竟这般莽撞，误打误撞进了清音阁。”

“是臣教导下人无方，臣回去定当好好责罚她。”

宋芷凝虽自幼在皇宫长大，见到她父皇的日子不计其数，但以这种身份这种情景见到他，这还是头一次。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为人臣下者的压迫和恐惧。

死亡般的沉默过后，皇帝突然笑了。

皇帝的目光抬向呜呜咽咽地沈将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跟杨济安道：

“朕先前从未知晓沈兄的情形，今日一见，才知情况已是如此糟糕。朕心甚痛。”

皇帝痛心疾首地沉默几秒，屋内恍若全部都是死人般大气都不敢出。

谁知皇帝一笑：“若没你们二人，朕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何时。爱卿，你何来有罪之说，朕反倒要给你们立功，快快请起。”

宋芷凝仍是把头低的死死的，只能祈祷皇帝无视自己。但谁知下一秒，一双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皇上似乎想要把她脸边的碎发拂开，来看清她的脸。

宋芷凝只听杨济安缓缓道：“皇上，此女额头有伤，尽是污